白马旧事

无敌小山羊 · 发表于 2022-3-15 10:3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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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旧事

作者：迴峰山樵夫

白马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以河南移民居多。民风憨实，与外界接触少，见识不大，守住一亩三分田就很满足。不多事不揽事不怕事。

一

白马桥是一个集镇，南面一直往南都是山，在北方人眼里也就是一个小丘陵。石头寨、李巷、大树下、黄山口，还有东面的花山，偏僻而落后。要在以前想走出来到集镇，没有大路，都是羊肠小道和山里小径，沿途灌木，有狼出没。特别是与晶桥相邻的黄山口和溧阳交界的花山，经常有鸡鹅鸭和羊被狼拖了。花山连孩子都有被狼拖走的事情发生过，幸亏被村民发现，死命追赶，才在花山那边溧阳的一个山坳里，从狼嘴里抢回来，屁股一块肉还是没了。

我在白马中学教书，87年一个学生考上大学，按当地习俗，家长请老师一起去他家里吃顿饭。那是周日，还没有双休，自行车一个下午才到他家，当时不知道怎么绕去的。记得一个本地老师带路，在石头寨里面一个旮旯里，七找八摸好不容易才找到。学生母亲说，感谢老师，你们为我小伢费心了，这么远赶来，白马集镇在哪里啊。据她说原来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走出过大队，也没去过集镇，村里很多人都没有去过集镇或者出过大队。

八十年代，妇女们居然还一次没有走出过这些在北方人看来的小丘陵。那天回家，隔壁曹老二说，哪天要能去溧水玩一趟我就瞑目了。我说现在不是很方便吗？他说我这辈子还真没有去过这里！我惊讶得把嘴捂住，生怕舌头伸出来。

村里的黄大妈孙子去了法国，送行时，眼泪巴巴地说：乖乖，有空就回来看看，我老了，不小心哪天看不到你了。孙子小宇说，奶奶，法国就在句容那边，有空我就骑车子回来看您。黄大妈才抹着泪说，那还不远，这就好。

二

白马集镇还是蛮热闹，因为靠溧阳上兴乡近，溧阳人经常拿一些新鲜货和时髦东西来卖。白马人看到那些好看的东西都纷纷去买。

其实那些东西好看，但质量不行，只是图个新潮。花花绿绿，花里胡哨，被面、床单、鞋帽、围巾和塑料玩具，把一些姑娘和母亲的钱都哄了去。东西几天就坏了，不是炸线就是通了。于是白马集镇就形成一个自发的倒卖倒买的集市，实际就是一个假货市场，溧水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也许就在白马，那里也是溧水路边店的最早发源地和故里

在现在的集镇中心，位于白马雕塑那个地方，是一圈用油毛毡搭的小棚子。卖衣服、鞋子、玩具和各种各样的日用品和新鲜玩意，他们从溧阳宜兴进货，便宜得很，卖得很贵，生意特别好。一般没有另外雇服务员，都是夫妻母女姐妹店。大都是假货，反正大家认假货去的，连溧水城里人都来买衣服。

那时刚刚流行文化衫，胸前一个大美女，或一张大红嘴巴，或一个大明星，走在街上，招摇过市，回头率高得很。不少小伙子还成功撩了妹妹。

同学小龙读书退学，进假货，诸如假烟、假酒、假品牌服装，赚了不知道多少钱，同学聚会，牛皮哄哄。连残疾儿子都娶个漂亮的大姑娘，引得我们几个教书的光棍天天骂丧门。难怪集镇的那些五二鬼自豪地说，我们街上狗都能抬个老婆回家。

三

白马中学是一个非常有文化氛围的地方。进门是一个缓坡，约三十多米上去是一个平台，教室全部在那个平台上，从南到北，一排排。再往西到四里路的茅笪里，往北到约三里地的吴家边村头的加墩河，东南边几十亩的一大片农田，都是白马中学的地盘。

为什么会这么大这么宽。因为接受了解放初期老县中设在白马的农学基地，有人也叫农校，于是白马中学的地产就如此广大

八五年我到白马中学工作，每周五或者六，就带领学生在厕所抬粪去很远的地里浇庄稼。像过年一样热闹，地里有水稻、花生、葡萄、油菜，后来又有无花果、西红柿。学校有十几间专门的农具房，专门聘请几名干农活的农民工。他们组织我们班级领粪桶、扁担、框子、舀子等等。班级抬粪的学生经常是长长的队伍，从学校到几里外的农田扯成线，蔚为壮观。

学校还有猪舍，养了几头猪，食堂经常有剩饭剩菜，农田有草和植物秸秆，那些猪比我们家里都吃得好，长得膘肥体壮。

在葡萄园和蔬菜地之间还有一排天气观察哨。一个个白色箱子架在木制架子上，每天学生定时去开箱记录天气数据，像模像样。

学校北面操场西头还有一个露天戏台，不是现在体育场的看台，而是用泥土堆起来的土台子。特殊时期用于开万人大会，千人大会，开工宣誓大会用的。有时唱样板戏也在这里进行。

操场、戏台、气象站、农田、猪舍，真的，一走进学校，那种氛围就像一所现代的综合性大学。有学习地方，有实训场所，有实验区域。让过路的人侧目而视，很高大上的样子，经过这里，骤然涌起的学术氛围让我这个教师都肃然起敬，也很自豪。

现在看到高大阔气的白马中学，我就想起那片广袤的田地，结满果实的葡萄、花生、无花果。矗立在葡萄地的气象站，还有唱戏的土戏台，还有抬粪挑水或偷食果实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