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溧水县令栾尚约

小新月 · 发表于 2020-8-10 15:3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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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溧水县令栾尚约

作者：江文宏

溧水县志上有记载的明代县令有75人，其中30人有传。溧水名宦祠中，有明代县令7人，栾尚约便是七人之一。

栾尚约，字孔源，一作孔原，号岱沧，山东胶州人。嘉靖二十五年丙午科（1546）山东乡试第62名举人，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唐汝楫榜三甲151名进士。嘉靖三十年（1551）冬来溧水任县令。

一、栾尚约在溧水的政绩

据《顺治溧水县志》卷六记载：

栾尚约，胶州人，由进士，嘉靖三十年任，在官多惠政，百姓怀之。凡所修葺，迄今皆指为栾公遗泽，爱比甘棠。有《县宰题名记》暨正显、东岳庙碑，见《艺文志》。

1．撰写《溧水县题名记》

据《顺治溧水县志》卷三记载：“县，正堂五间，左壁有知县栾尚约《题名记》。国朝顺治二年，堂、碑俱毁于火。至十一年（1654），知县闵派鲁允义民朱邦义等请，始重建如旧制。”可见，顺治二年（1645），题名及碑记已毁损。顺治十一年重建县堂，但题名碑已不见踪影。

宣尼有言，“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好名之心，君子无之，然勇于为善，以免夫下流之名者，君子又未尝不汲汲也。君子穷居时，讲学修德，改过迁善，恐遗不善之称于闾里，况出而为仕，一有不善，将播恶海内，是非君子之大可畏者乎？故今之仕者，小而铨曹总其名，以司进退于一时；大而史册书其名，以昭劝惩于后世。在位者，又因其官之内外、职之崇卑，刻石公署，以列仕者之名，无非所以明善恶，寓发感惩创之意于中也。溧水之邑题名久废，约惧其久而失真也，乃立石备名于上，邑令自邓公鉴而后，丞自吕子秀山而后，簿自柯子原立而后，尉自姜子渭而后，凡一百四十人。

刻成，约读而叹之。夫仕兹土者皆良吏也，则名之书于此者为可幸；未必皆良吏也，则名之书于此者为不幸。是故，有惠政以及民，溧人将指而称之曰：“某也，及某，此我之父母也。”有虐政以殃民，溧人将指而訾之曰：“某也，及某，此我之仇讎也。”夫抚之父母，虐之仇讎，则列名于石者，不若名于百姓之心；寄石以传不朽者，不若颂之于口碑之者之无穷也。善者，以是石而善益著；不善者，以是石而恶益彰，是刻之有俾于今之仕者，不浅矣！

约窃禄无似补过，不暇夙夜惊忧，恐为百姓所仇，约不足责也。后之仕于斯者，知某之贤而求其同，某之不贤而求其异，后先相望，以永终誉。溧之民何幸有此刻也！不然，约之罪过益增于立石之后，是则约之所畏也。

嘉靖癸丑(三十二年，1553）孟冬日，胶州栾尚约记。

这篇题名碑记载在《万历溧水县志》卷八中，因而得以保存，但碑上的题名已无从查考。在《万历溧水县志》“官师表”上，从明朝建立至嘉靖三十二年，县令共有45人（至栾尚约），县丞共有26人（至曾凤仪），县簿共有46人（至姜从周），典史共有20人（至林文景），共计137人。可见，栾尚约题名碑上的名字都已录入了县志中了。其中有16人载入名宦传，知县王弼、王从善、栾尚约等3人祀入名宦祠。

北宋《开封府题名记》是最有名的官员题名碑记。在古代，题名碑记能起到记事和劝惩作用。溧水也有不少题名记，如明代有庄昶的《科第题名记》：“体皇帝意，惟悉溧水县科第题名碑阙肆，俾县尹臣（夏）环，教谕（韩）和，训导臣（陈）睿、臣（陈）安，后先名氏而碑之，曰示劝已。” 清代有李作楫的《捐赈题名记》：“康熙九年夏，溧水大水。十年秋，又旱，是冬将饥。在城设给粥之所四，在乡设给粥之所十有二，董其事者为诸生马采臣、耆民萧士经若而人。散粥于十一年正月十日，撤粥于四月二十日，历时凡三月有十日，计存活三万三千六百有奇。事既成，予为请嘉奖于督抚、两大中丞台，又念不可无以传之于后也，乃更镌之石。”周应合《景定建康志》中有溧水县令史改之撰写的《溧水县厅壁记》一文，附记了从李叔轲（皇祐四年1052四月到任）至潘岿之（景定元年1260六月十八日到任）共84名县令的到任时间（按，史改之以后的溧水县令是由潘岿之补齐的）。史改之说：“季高（刘岑）为永夫（唐锡）记，有曰：‘前人作此，非徒然也，欲知其是非贤否去取之耳。’余虽不敏，请事斯语且录之，以勉来者云。”这篇厅壁记镌刻在溧水县衙的左偏。

2.撰写《溧水重修城隍庙记》

据《顺治溧水县志》卷三“祀典志”记载：

明嘉靖四年（1525），县令王从善重修殿阁。后主簿姜从周倡义民武㵢等重修殿。殿左右为画廊，绘神出入之状。后为寝殿，东有祠曰“降福”，西曰“祈子”，各三楹。殿前东西廊二十有四，分善恶司。门三重，门外石坊一，以表庙号。县令栾尚约有记。

栾尚约在《溧水重修城隍庙记》中说：

嘉靖己酉（二十八年，1549），马簿姜君从周之任，谒庙，历览其中而叹曰：“此有司咎也！”继以督册事，居守庙之草堂，首捐俸金，率耆民武㵢辈以维新之。不数日，栋石充积，百工子来，度新饰旧，越岁落成。

城隍庙的规模，在《光绪溧水县志》卷首，有“城隍庙图”可以参阅。城隍庙重修之后，“颓起废兴，卑崇故易，垣宇弘深，宫墙炳丽。溧民拜谒庙中，无不肃然敬畏，起为善戒恶之心。”嘉靖三十年（1551）栾尚约来令溧水，他把境内名绅士子招至庙中，对他们说：

尔辈知重修是庙之意乎？尔辈知敬事鬼神之道乎？尔以城隍之神司境内民命也，为溧民者莫不欲祈福免祸，以欣鬼神之默佑，是未知敬鬼神之实也。乐能尽孝乐亲，克勤修业，怀慎持身，崇忠接物，隆师友，成子孙之令名，如是，虽不祈于城隍之神也，神自尔其降福矣。如残忍强梁，阴险诡诈，罔上行私，凌弱暴寡，济欲于衣冠，窃誉于容貌，如是，虽日祀神侧，不免鬼神之罪谴也。

尔溧民因是庙之修，而尽事鬼神之实，毋以效劳于庙，欲假神以坠行也。庆积余善，殃积余恶，此天地之心也，此城隍之神之所司也。此姜君重修是庙之意也。尔溧民其自勉哉！

栾尚约这一番言语，道出了溧水重修城隍庙的实质，也反映出他内心深处积善余庆的鬼神观。

文章写于嘉靖甲寅三十三年（1554），姜从周擢拔至闻喜，孙禄继任主簿。孙禄上任后，接着又倡捐重修了城隍庙西面的东岳庙。

3.撰写《溧水重修东岳庙记》

据《顺治溧水县志》卷三“祠庙”记载：

东岳庙，在城隍庙西，元至正元年（1341）建，明成化间县令王弼修。嘉靖甲寅（三十三年，1554），主簿孙禄重修，县令栾尚约有记。今邑民马自骧方议修，未落成。

栾尚约在《溧水重修东岳庙记》中说：

庙去县一里，始元至正元年。国朝成化间，县令王君弼，见其久而颓也，为重修之。继王君而新之者，今县簿孙君禄也。中为正殿五，左右之殿各一，坊一，钟一，鼓一。周垣六十余丈。房三，以栖守者。区画咸出于孙君之意。事神治民，有司事也，余不敢泯。

东岳庙建于元惠宗至正元年，县志中没有记载建庙时的资料。《顺治溧水县志》记载：“王弼，黄岩人，由进士，成化十一年（1475）任，终知府。”“有操守，富于学。催科以期，而民无后之者。历兴化太守。”有《丁孝子庐墓记》《过天生桥》载于县志中。主簿孙禄，北直隶通州人，由例贡，升县丞。

孙禄等人“捐金、率义民弘庙制而新之”，栾尚约感到很纳闷：

季氏旅泰山，孔子讥之。季氏，鲁大夫也；泰山，鲁境内地也。在季氏，犹谓之僭，境内之民不得祭也明矣。境内之民犹不可，而远方之民之不可祭也明矣。溧水之邑，胡为乎有东岳之祠哉？

可是，溧水百姓却认为：

制有定分，礼有定祀，某等敢以野人而干礼哉？闻之父老述古人之言曰：“泰山岩岩，鲁邦所瞻，尊曰岱宗。云触石而出，肤寸而合，不崇朝而遍雨天下，其唯泰山乎！”是泰山之泽不专于鲁地也，泽及远方异域矣。

某等江南民也，被其泽而不敢忘，乃聚工而新其庙。时有旱干水溢，合邑之民而祈祷焉，非敢白“某也，以某月某日，具牲束帛，致祭于泰山之神”哉!今之秦晋燕赵之人，历重关，涉巨津，匍匐千里，赴东岳之下，小人之心，未必无忘祈之念也，其亦有知东岳之泽遍于四海，东岳之望出于五镇，古者巡狩始于此，后世封禅始于此，必欲履其地、览其胜，而后快于心与？野人欲至其地，而不敢忘东岳之泽也！是故，因旧宇而新之，野人诚有罪矣。

听了溧水父老的一席话，栾尚约说：

“ 感泽而报，则无求福免祸之心，合众而祈，则非越礼犯分之祭。其实，明清时在溧水境内还有几处东岳庙，如石湫的马庄、孔镇的吴村桥等处也有东岳庙。《顺治溧水县志》卷五“白莲山”记载：“上有石庙，祀东岳，祈雨辄应。”

4.撰写《溧水县乡贤祠祭武暐文》

据七德堂《武氏家谱》卷二十二记载，县令栾尚约祭文如下：

维年月日，台州府知事后溪武公崇祀乡贤。溧水县知县栾尚约谨以牲醴之仪，致告于其神，曰：

粤维往岁，倭寇肆凶。侯时佐郡，首犯其锋。据险掠敌，竟殒厥躬。

念兹忠愤，何以报功。迢迢乡国，皇皇学宫。惟贤有祀，惟德是崇。

昭哉庙享，千载攸同。

武暐（1515—1552），石湫桑元蒲人，武滋之子，武昮之弟，进士武尚耕的堂叔。嘉靖三十一年（1552）六月初一，身为台州府知事的武暐在抗击倭寇时以身殉职，年仅38岁。十二月二十八日，他的遗体被家人运回溧水，安葬在西横山南麓。不久，溧水县府将其祀入名宦祠。嘉靖三十七年（1558），明世宗追赠武暐太仆寺寺丞，荫一子武尚宾，命台州立祠祀焉，赐额“忠愍”，敕建“武暐抗倭死节碑”（见《顺治溧水县志》卷八），溧水亦入表忠祠祀之。武暐主要事迹见《明史·列传一百七十八·忠义二》《顺治溧水县志》卷六“忠节传”和陈凤（嘉靖十四年进士，上元人）《浙江台州府知事后溪武侯墓志铭》（七德堂《武氏家谱》卷二十二）。

乡贤祠在文庙右，当时尚在通济街。据《万历溧水县志·祀典》记载，名宦（文庙左）与乡贤二祠，以春秋二仲上丁日祭（丁祭，农历仲春二月、仲秋八月上旬的丁日），即与祭祀孔圣同时。因此，栾尚约的这篇祭文（此祭文由吴大林先生提供），很有可能写于嘉靖三十二年仲春上丁日（癸丑二月初十，1553年3月6日，星期五），系与仲春丁祭同时举行的。

5.栾尚约离任溧水县令时间及去向

栾尚约上任时间为嘉靖辛亥冬（嘉靖三十年，1551），但离任时间不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八月倭寇犯城时栾尚约已不在任。

据《万历溧水县志·官师表》记载，栾尚约之后，继任者为曾震，嘉靖三十五年（1556）由进士任溧水县令。曾震于嘉靖三十七年（1558）筑溧水石城，三十八年（1559）迁儒学于小西门。参见《万历溧水县志》卷一以及县志艺文志中的甘如粲《上曾县主迁学记》、吴仕诠《拳迁儒学记》和谢文运《重迁溧水县石城记》等。

曾震之所以做这两件事，缘于嘉靖三十四年（1555）“倭犯溧水城”事件。据《明实录》记载：

嘉靖三十四年八月，癸亥朔，倭自南京至秣陵关，应天推官罗节卿、指挥徐承宗率兵千人守关，望风奔溃。贼遂过关，至溧水县杨林桥（在县北五里，通省官路。旧志云无考，误），典史林文景（闽县人，由吏员）率兵迎之，不能御。署县县丞赵珠臣（莆江人，由岁贡，嘉靖三十四年任，致仕）弃城走。贼遂由小北门入城，宴饮民家，信宿（连住两夜）乃去。

这帮倭寇是来自日本九州的海盗，从嘉靖三十四年六月在杭州湾南岸的上虞县登陆，然后一路向西，经太平府往应天府，把南京闹得鸡飞狗跳。那年的八月初一，他们过了秣陵关，一路沿着应天府通往杭州府的孔道向溧水杀了过来。秣陵关的守将望风奔溃，溧水典史林文景在城北五里杨林桥御敌，败下阵来。义士李佛保在城北三里的募军桥阻击，最终战死。溧水署理县事的县丞赵珠臣风闻倭寇一路杀到城北，竟然弃城逃走。倭寇便沿着小东门、北门进了县城，然后吃喝玩乐、胡作非为，溧水儒学东面的香山观及无功亭遭兵火焚毁。两夜三天之后这帮倭寇才沿着大路，经溧阳、宜兴，到达无锡，八月十二日在浒墅关被苏松巡抚曹邦辅彻底剿灭。最终统计表明，这帮西窜的倭寇只有53人，他们竟然走州过县，在浙皖苏三省转战80余日，暴走3000余里，杀掉官兵约4000人。事过半个月，朝廷对各有关州县主官进行了行政处罚。

从《明实录》的记载中可以看出，嘉靖三十四年（1555）八月，知县栾尚约已不在任，溧水县事由县丞赵珠臣代理。倭寇犯城时，典史林文景战败、义士李佛保战死、署理县事的赵珠臣弃城逃跑。当时的溧水县城为土城，基本没有防御功能，溧水文庙及儒学在小东门外通济街，遇有战火和贼寇，政府无力保护。所以，嘉靖三十五年曾震上任后，先是恢复战火后的秩序，接着便全力修筑石城，并把儒学从小东门外迁回到小西门里。

二、栾尚约升任江西道御史

据《明实录》记载：

嘉靖三十六年（1557）八月，知县蔡结、栾尚约等倶试监察御史。蔡结、栾尚约江西道。

谢榛有诗云“是岁三殿灾”。据《嘉靖皇帝大事年表》记载：“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丁巳）四月，奉天、华盖、谨身三殿灾。”从《明实录》中可以看出，嘉靖三十六年栾尚约提拔为江西道监察御史时其身份仍是县令。所以不少资料上说栾尚约是由溧水县令升江西道监察御史的。从上文嘉靖三十四年倭犯溧水城的相关信息来看，嘉靖三十四年，栾尚约已不在溧水，嘉靖三十五年曾震已任溧水县令。嘉靖三十六年，栾尚约是由哪个县的县令升任江西道御史的尚不能确定，但栾尚约任江西道御史仅六个月。

三、栾尚约任巡按山西御史、巡按直隶御史

据《明实录》记载：

嘉靖三十七年二月，乙巳，诏试御史，罗廷唯、甄敬、栾尚约、陶应龙、凌儒、李廷龙、姜儆、蔡结、唐维禄、董克封、王大任、顾曾唯、刘以节、庞尚鹏、王渐、莫抑、高应芳、王汝正、方攸续、王乔年，史官金应奎，俱实授。

嘉靖三十七年二月起，栾尚约由江西道御史转为巡按山西御史、巡按直隶御史。以下都是他在任巡按直隶御史期间的史料。

嘉靖三十七年（1558）四月，庚辰。黜原任大同巡抚都御史朱笈为民，褫原任大同总兵龚业，职下巡按御史问罢副总兵王尚忠还原卫而以致仕，参将尚表代领副总兵事，仍赏银三十两、彩币二袭。时，右卫被围六月余，笈以候代离任，业已养病卧家，独尚忠在镇。御史栾尚约言其廉雅有余而勇略不及尚表，因并劾笈、业避事负恩杖，故有是命。

嘉靖三十七年（1558）四月，丁亥，命兵部左侍郎闵照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督饷右卫。时右卫被围久，户部前后所发饷银已三十余万两，既而因给事中徐浦之奏穵运紫荆关浮图峪米豆二万石。因御史栾尚约之奏，又发主客兵银十四万两，使者相属于路，事权不一，会（闵）照以督饷行，给事中赵锵等因请令户部悉计新旧粮银已发、未发之数，俱委（闵）照核实以闻，报可。

五月，丙辰，御史栾尚约奏。谓：“户部之饷已发而军无见食，则罪巡抚。兵部之符已遣而兵无成效，则罪总兵。持日太久略无寸功，则罪总督。此至论也。以臣之愚，俱迁获功，不惟巡按御史毋得与赏，虽本部何可与焉？盖勘功罪者御史也，拟赏罚者本兵也，借令本兵、巡按与有其功，则必有张大掩饰之者矣。故叙功宜专以临战者为主，督抚止于赏赉。本兵、巡按无所与。又朔州兵备道与总督同处阳和一城，别无事任，可分天城、阳和二卫。”

嘉靖三十七年（1558）十二月，丁卯，御史栾尚约勘上三月中虏犯滴水崖（河北承德，又名珍珠崖）诸臣失事状，诏夺总兵李贤俸两月，逮参将刘环等问。

嘉靖三十八年（1559）四月，巡按直隶御史栾尚约上言，宣府西北二路为通虏要区，新旧游兵二营驻劄镇城有警旋出御敌，疲于奔命，乞移二营兵，一驻赤城，防东北二路；一驻左卫，防西中二路。下总督尚书杨博勘议。

嘉靖三十八年（1559）五月，巡按山西御史栾尚约奏修筑大同右卫牛心山等处墩堡，工完，诏升参议史阙疑俸一级，坐营官吕勇等各一级，仍赏银有差。

嘉靖三十九年（1560）五月，乙亥。录故官河口游击将军毕文战功，袭升其子一级。初山西标兵作乱，文以他事击都司狱乱卒，欲奉以为师，不从，见害至是。御史栾尚约疏称，其三十七年三月中，尝过虏于朔州土寨，身自博战，有斩获功，乞行追录。故有是命。

嘉靖四十年（1561）二月，癸丑，山西巡按御史栾尚约以正月间虏犯五花营败书闻，因劾西路参将潘缙、程云凤、戴元亮，游击李应禄，署总兵霍岱，当分别治罪。河曲守备王世臣、千总李虎死事，当恤录。诏下，缙等于按臣逮问，余候勘明具奏。

又据《大明诏进光禄大夫、阶前两京中左都督府都督佥事、镇守陕西总兵官致仕西河郭公（郭震）墓志铭》记载：

庚申（三十九年，1560），虏犯右卫，公率涉远疲卒至三里屯，虏势甚炽，我兵奔溃却前，公独匹马持刃大呼曰：‘砍贼，砍贼。’意作部曲敢战之气，登卫城望者，罔不危公，时虏不跳梁，公奏完凯，宣大督府张公、巡抚迟公、直隶巡按栾公交荐章云“身处危边，擐甲胄而罔避寒暑；屡临大敌，冒矢石而不避艰虞。”

按，张松，嘉靖三十八年（1559），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三十九年四月因失事被召回。迟凤翔，嘉靖三十八年二月，任宣府巡抚。右卫为宣大（宣化、大同），蒙古俺答汗曾多次攻掠右卫。郭震墓志铭铭文显示，嘉靖三十九年时栾尚约为直隶巡按御史。

四、栾尚约纂辑《宣府镇志》四十二卷》

该志编成于嘉靖四十年（1661），署巡按直隶监察御史胶东栾尚约辑。时栾尚约仍为直隶巡按御史。宣府镇为明代的九个边镇之一，驻宣化府。《宣府镇志》由孙世芳修、栾尚约辑。

孙世芳，字克承，宣化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李春芳榜三甲第24名进士（张居正、徐光启、王世贞、杨继盛以及桑元蒲武易的亲家韩叔阳等人为是科进士），历任翰林院庶吉士、检讨分校、国子监司业。孙世芳在序中说：“庚申之岁（嘉靖三十九年，1560），时食于家，御史栾君尚约过而谋及，则早岁所概于中者，又因而勃然兴矣。”

五、栾尚约被贬为安州判官、怀庆府推官

1.栾尚约遭贬时间及原因不明

栾尚约任御史的经历，从嘉靖三十六年八月任江西道御史，到嘉靖三十七年二月任山西道御史、直隶巡按御史。嘉靖四十年二月以后，在《明实录》中便查不到相关记述。

在朱彝尊《明诗综》收录的《宫词》一诗的赏析文字中说：“栾尚约，字孔源，胶州人，嘉靖庚戌进士，由溧水知县选授江西道御史，谪安州判官，迁怀庆府推官，被论削籍。”据《畿辅通志》记载：“安州学，元时在州治东。嘉靖中知州张寅、李应春、曹育贤各有增修，学正邓镛建尊经阁，后毁于火，州判栾尚约重建。”又据《河南通志》记载：“各府推官。怀庆府，栾尚约，山东胶州人，进士。” 可见，栾尚约确实担任过保定府安州通判、河南安庆府推官。至于其又“被论削籍”（遭弹劾，削职为民），其时间和原因也无从查知。

2.栾尚约于青岛崂山的狮子峰题刻（嘉靖四十五年，1566）

在山东青岛崂山的狮子峰有一题刻：“嘉靖丙寅（四十五年，1566），岱沧栾尚约，同杜从实、蓝固、姪蕙、荷、栾翔林、史谓良、王纳约、纳箴、姪心学，至此见日。石工盛文奇。”

题刻中，王纳约、王纳箴是王纳善的弟弟，王心学是王纳善的儿子。王纳善的父亲王九思，有文誉、擅丹青，栾尚约好友赵完璧是其门生。

而蓝固及其侄蓝蕙、蓝荷等人，他们是山东即墨的名门望族。蓝章、蓝竟、蓝奇为兄弟三人，蓝章的儿子叫蓝田，蓝奇的儿子蓝国、蓝固。蓝国有七个儿子：芝、芸、芳、蕙、芮、葵、荷。蓝田早年与太史杨慎、侍御刘澄甫为好友，他的女儿，嫁给了刘澄甫之子刘士云。因他没有儿子，于是就立蓝国的六子蓝葵为嗣，改名为蓝柱孙。后来他的小妾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叫蓝史孙。栾尚约的女儿嫁给了蓝田的嫡子蓝史孙（参见蓝田十二世孙蓝桢之撰写的《先御史公年谱》，即《蓝田年谱》）。栾尚约的女儿嫁过去之后，于嘉靖三十年、三十一年连生二子思绍、思继，这让年已七十五岁的蓝田喜不自禁，高兴地写下了《生孙》诗二首，那时，栾尚约正好在溧水县令任上。此次登临崂山狮子峰，已是十五年之后了，想来，栾尚约也有六十多岁了，也许此时他已被削籍为民，回到胶州老家。

据《光绪溧水县志》卷十三“尚义”记载：“马自骧，义人也，父继桂，……。督学、侍读蓝润旌其门，长洲周之标为作父子合传。”这蓝润的曾祖母栾氏，便是溧水县令栾尚约的女儿。蓝润的父亲蓝再茂，是蓝田的孙子、栾尚约的外孙，蓝润于顺治三年(1646)中进士，选庶吉士，历陟侍读，奉旨督学江南期间，蓝润对出身贫寒富有才学的知识分子多有选拔，而对行贿请托的富豪子弟严词拒绝，使江南士风和文风为之一变。后来蓝润任江右按察使，升任山西、湖广布政使。

3.栾尚约被家仆栾桂杀害，时间当在万历初年

栾尚约晚年被家奴栾桂所杀，死后葬胶西的尹家店老茔。越剧《血手印》即缘于他的家事改编而成的包公断案的故事。

越剧《血手印》，又名《王千金祭夫》，大致意思是，书生林招得与富绅王春之女王千金自幼订亲，后因林家衰落，被逼退婚。林招得春游，误入王家花园，巧遇千金，相约赠金。夜半林招得赴约，小姐的丫环被歹徒所杀，林招得不小心扑倒在尸体上，血染衣襟。他匆忙返家，门上又沾上血手印。官府误捕，王春行贿，诬赖林招得为凶犯，判罪处斩。王千金抗父命，赴法场，祭夫诉冤，适逢包公路遇，重审旧案，平反冤狱，夫妻团圆。

据《胶州文化志》记载，自明清至民国，胶县有赵、栾不通婚的俗规，其原因出自血手印的故事。明初，胶州城南栾家街有赵怀慎、栾尚约两家比邻而居，二人因政见不一，常有口角。栾尚约在外做官时，家里留有一小妾，同家奴栾桂私通。某年，秀才赵怀慎因母丧丁忧在家，栾尚约也已回到胶州家中。栾尚约在家时偶然撞见小妾私情，栾桂为保全性命，趁着栾尚约醉酒，执刀杀死栾尚约，将血手印按在赵怀慎家门上，赵怀慎被判死刑。后来，莱州府派推官至胶州暗访，查明真相，将栾桂捉拿归案。赵、栾两家从此成为世仇。

作为一代名宦，栾尚约落得这样的结局，确实非常遗憾。据《万历溧水县志》卷六记载：“生者勿敢传，惠政已列之邑纪中矣。”栾尚约记入名宦传、补祀名宦祠等信息，载在《顺治溧水县志》中。栾尚约于嘉靖三十年时已做了外公，差不多45岁以上了，嘉靖四十五年游崂山时，有60好几了，这两段历史是肯定的。溧水于万历七年编县志时尚未为他作传，那时栾尚约如果在世已在80岁以上，但也有可能是编者不敢确定他的卒年而未作传。山东胶州的这个所谓文化故事，即使发生在嘉靖末年，栾尚约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的小妾与仆人有私情，然后被仆人杀害了，剧情确实有点狗血。

五、与栾尚约有关的诗歌

1. 栾尚约的诗歌

栾尚约著有《岱沧集》一卷，其《宫词》诗收入清人朱彝尊《明诗综》中。现在能查明的诗歌有《明觉寺》《宫词》《九月望日登艾山》共三首。

⑴ 栾尚约七言律诗《明觉寺》一首：

几向江村问草庐，每来山寺息肩舆。

乍明佛象原非有，顿觉尘缘尽是虚。

修竹绕池春色净，老松栖鹤月轮初。

波罗有路何能到，五蕴从今著力除。

诗见《顺治溧水县志》艺文。据《万历溧水县志》卷五记载，明觉寺在县西四十里，属山阳乡（今属石湫街道）。唐咸通十年（869）建，初名正觉寺，僧德昭创，元至正间改明觉寺，后废。正统间复建。又据《光绪溧水县志》卷二十记载：“宋嘉定十六年修，元大顺间改今额。后废，正统间复建。至崇祯时圮，邑民马继桂、僧性兰捐募重建，乡耆黄继昌、黄正坤督工。县令栾尚约、巡按龚文选、西吴韩敬（万历三十八年状元）俱有诗。同治八年（1869）僧正兴募重建。”明觉寺至解放后仍有房五间，后被毁。现明觉集镇重建明觉寺。

嘉靖年间，邑西山阳乡（西横山与石臼湖之间）的武氏和黄氏为名门望族，如武氏有：举人武旹，义士武㵢的三个儿子武曙、武易、武煦，知印武昮，乡贤武晑（武尚耕的父亲）等。黄氏有进士黄志达，曾主纂《嘉靖溧水县志》。武、黄两家也是世亲。那时，明觉寺也是溧水县西往太平府（当涂）官道上的有名寺观（埭东铺边）。武暐殉难后，便葬在西横山南麓，作为县令理应参加这样的葬礼。栾尚约说自己常来古寺歇脚，有时是省察民情，有时是走访名流。他把“明”“觉”二词嵌入诗名中，写出了自己在寺中的感悟：一个人怎样才能达到解脱烦恼、得大自在的彼岸呢？从今往后，要努力修心养性，使得自己也能五蕴（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皆空而度除心中苦厄。

⑵ 栾尚约七绝《宫词》一首：

玉箫吹断落花香，空结流苏五凤凰。

不遣和戎即恩幸，敢矜颜色过昭阳。

此诗载于清人朱彝尊的《明诗综》中。朱彝尊评价说：“孔源《宫词》，不失温柔敦厚之教。”该诗创作时间及背景待考。

⑶ 栾尚约五言律诗《九月望日登艾山》一首：

秋风吹晓雾，野际淡烟微。碧树峰头老，黄花洞口肥。

潮升仓海近，云霁乱山晖。醉卧泽泉上，龙喷浪湿衣。

该诗载在《胶州志》中。艾山，位于胶州市南端，山间有座天然亭台，古曰“望海楼”，天朗气清时可远观东海。

⑷ 山东胶州有嘉树园，建于成化十三年（1477），在胶州地方史志中说，有嘉靖庚戌进士、后任御史的栾尚约等赞赏嘉树园的诗。栾尚约的诗待查。

2.赵完璧、谢榛等人赠栾尚约的诗歌

⑴ 赵完璧五言律诗《都城送栾岱沧进士尹溧水》一首：

相逢忽复别，羁客不胜情。衰柳高秋晚，寒山淡日明。

歌残春酒尽，帆远暮潮生。何慰潘郎梦，芳声达凤城。

⑵ 赵完璧五言律诗《十二月立春日简栾侍御》二首：

腊日逢春日，新年入旧年。野梅残雪后，江雁暖风前。

老眼园林雾，闲身湖海天。朱颜那可再，偷向醉中还。

鼓角春初报，阳和物自私。冰溪澌欲绿，岸柳媚将丝。

云壑堪乘兴，霜台好赋诗。相知无异地，相赏莫相违。

赵完璧，山东胶州人，字全卿，号海壑。弘治年间由例贡入国子监，授兵马司指挥。时厂卫缇骑横行，赵完璧绳之以法，以此忤九门提督陆炳，遭诬下狱，在狱中与杨继盛（嘉靖三十四年被严嵩所害，隆庆元年被追封为太常寺少卿）赋诗倡和，坦然自若。后由尚书徐阶援救出狱，外任陕西巩昌府通判，以固原州通判致仕。擅丹青，工诗，多触事起兴，吐属天然。有《海壑吟稿》。

赵完璧是王纳善父亲王九思的门生，也是栾尚约的好友。嘉靖二十九年，栾尚约中进士，在吏部观政，两位好友在京城相遇。嘉靖三十年，栾尚约筮仕溧水，赵完璧作《都城送栾岱沧进士尹溧水》一诗送别。诗人把栾尚约比作潘安一样的才俊，希望他在溧水任上的政声能不断传回京城。而《十二月立春日简栾侍御》二首诗，写于栾尚约任直隶巡按御史期间，表达出两人相知相赏的美好情谊。

⑶ 谢榛七言绝名《暮秋有感寄栾侍御孔原》一首：

别后封章天上闻，几经秋草未逢君。

于今漫忆栾巴酒，汉殿迷茫愁暮云。

谢榛（1495—1575），明代布衣诗人。字茂秦，号四溟山人，山东临清人。嘉靖间，挟诗卷游京师，与李攀龙、王世贞、吴国伦等结诗社，为“后七子”之一，倡导为诗摹拟盛唐，后为李攀龙排斥，削名七子之外，客游诸藩王间，以布衣终其身。其诗以律句绝句见长，功力深厚，句响字稳，著有《四溟集》共24卷，《四溟诗话》4卷。诗中有“是岁三殿灾”附后。经查，嘉靖三十六年(1557，丁巳) 四月，奉天、华盖、谨身三殿灾，说明此诗写于栾尚约刚刚任职江西道御史时。后七子中，江西著名诗人吴国伦为嘉靖二十八年解元，二十九年唐汝楫榜三甲184名进士（与栾尚约同榜），吴国伦与谢榛、杨继盛、赵完璧也都是诗友，谢榛与栾尚约应该在其任御史之前就已认识。栾巴是东汉时名臣，蜀郡人，曾任豫章太守，官至尚书，据说他会道术，一次他在新年御宴上把酒含在嘴中，向着成都方向喷吐，用酒水化雨去救灭成都火灾。谢榛诗中附言“是岁三殿灾”，迷信中这是凶兆，这大概也是谢榛得知栾尚约任职御史后对他更好地关心民生疾苦的一种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