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快乐 发表于 2023-12-29 23:17:07

《吃大食堂--前芦家庄故事之十三》作者陈维银

本帖最后由 健康快乐 于 2023-12-29 23:22 编辑

吃大食堂前芦家庄故事之十三作者陈维银二〇二三年十二月

          1958年10月,前后芦家庄两个村建公共食堂,食堂建在后芦家庄方忠仁家四间草房子里,四间草房不够用,又将张敬顺家三间瓦房及刘依富家豪华大敞厅打通,将各家比较好的台子凳子征用,放在食堂里供社员们吃饭。       食堂成立的那天,四间草房子外面红旗飘扬,食堂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方形木匾,用红色油漆写着四个大字“人民食堂”,在食堂内墙上还张贴红色标语。       前芦家庄男女老少大概100人,后芦家庄男女老少大概110人,两个总共约210人到大食堂吃饭。       张敬顺负责食堂,并由他去仓库里领米,张敬顺掌握吃饭大权,张卜爱是队长,其家属及任天明家属二位妇女负责烧饭,刘亿富是会计又负责人称米和记账,也是实权派,任天民是仓库保管员负责粮食保管,任天甲是记账会计。       公共食堂建好之初,前后芦家庄所有人家灶台被拆毁,少数人家将铁锅藏起来了,没有来的及藏起的铁锅被没收上交去炼钢,全村不允许生火做饭。       把各家门里门外所有柴火送归大食堂所有,家里的咸菜也归食堂所有,家里的米、稻谷及所有能吃的食物,统统归食堂了,各家地里的青菜萝卜等等都归食堂所有。       吃食堂了,家庭里也不用开伙了,连灶都没有了,还要这些干什么呢。图片来自网络

       为了集体积肥,接着又封闭了所有人家的茅缸,每天傍晚各家从队里领回粪桶,粪桶上用红漆写上名字,夜晚全家人在粪桶里大小便,早晨各家各户将粪桶送到东塘背上稻场集中,由任天甲检查并记账。       每天凌晨张敬顺一个人去食堂煮稀饭,稀饭煮开后,他在稀饭锅里捞起一大碗米饭,放在窗户后面,由方忠财老婆黄应珍偷偷拿回家吃,张敬顺公开占有黄应珍,方忠财不敢怒不敢言,又将方忠财派去大队养猪场养猪,骨瘦如柴的方忠财带一床棉絮,睡在养猪场也不敢回家了。张敬顺强迫老婆离婚后,就直接霸占了黄应珍,随后还给张敬顺生了三个女儿,可黄应珍因病早逝了,此后张敬顺没有再娶到老婆,而方忠财一生就此也没有娶到老婆。       那时候报纸上宣传:进入人民公社吃食堂是向共产主义制度迈进的积极探索,敞开肚皮吃饭,鼓足干劲生产。       广大农民也感觉到吃饭不要钱,饭菜不限量,吃菜不重样,老少可开心了,觉得目前美好生活就是梦想家园。       为了吃饭,农民几千年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努力,终于从今天开始敞开肚皮大吃特吃了,幸福又兴奋的心情洋溢在他们那热情微笑的脸上。
吃食堂初期围坐一起吃饭,本照片来源网络

       1958年10月至1960年9月,食堂坚持了二年。1958年10月大家开始吃食堂时,吃多少没有限制,大家敞开肚皮吃饭,每天菜还不重样,社员们感觉不错,不用做饭还放开肚皮吃,大概这就是共产主义吧。       1959年初,发现仓库粮食日渐减少,敞开肚皮吃饭消耗太多的粮食。1959年1月实行按人头及年龄发定量饭票,社员将饭菜从食堂里打回家。
       1958年溧水县粮食总17552.08万斤,1959年溧水粮食总14180.2万斤,比上年减产3371.88万斤,公粮还是原数调拨,到1959年7月,从食堂打回来的稀饭一吹几条浪。
到食堂排队打饭,本照片来源网络

      1960年溧水粮食总产10723.5万斤,比上年减产3456.78万斤,比1958年减产6828.58万斤,公粮占总产半数,公粮调拨后,留给农民的粮食怎么够吃。      1958年,赵明春已经是大队支部书记,贺德培是大队长,贺德培厚道不得罪人不做缺德事,赵明春自己不得罪人不做缺德事,那时一个村有2—3支步枪,赵明春将枪交给张荣喜、黄麻子两人,他俩人背枪脱产在村里巡逻,持枪逞淫威近两年时间,赵明春也不加约束和管制。       黄麻子成天背着枪专门欺压村邻,一手遮天,天天晚上在食堂里吃饱喝足后,带两个打手,在前后芦家庄两个村转悠,发现那家有烟有火光,踢开门用木棍子将煮东西的铁锅、瓦罐等捣毁,可怜花大力气弄回来一点能吃的汤汤水水,泼进火灰中,社员们绝望地不敢吱声不敢反抗,然后黄麻子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在最困苦饿死人的那段时间,村里有妇女和姑娘、小孩为一家人活命,会在夜里去田冲里偷所能吃的小麦、红花草、稻谷、胡萝卜等,黄麻子背着枪蹲守在我们村西南小庙附近,这里是进村一条主要的道路,被黄麻子抓住的妇女和姑娘,多数被黄麻子奸淫,如不被强奸则被殴打,被他惦记的卢姓地主几个女儿,传说都被他糟蹋过。在随后的几十年时间里,大家一谈论黄麻子,都对他咬牙切齿地痛恨,黄麻子被处理被迫离开芦家庄后,至死都不敢踏入芦家庄的土地。据说当年如黄麻子这样的人在农村还有很多。       黄麻子如此欺压村邻,其他村干部及背枪人为何视而不见及见而不管,其实部分村干部在欺压村邻方面是一样的坏,其他村干部唯一的底线是不强奸妇女。欺压村邻的干部都是贫农成分,他们伪装成积极分子,这些人是贫下中农阶级队伍的败类及流氓,蒙蔽了刚来大队工作干部的眼睛。      进入1960年初,前芦家庄与后芦家庄分吃食堂,前芦家庄大食堂建在任天怀家三间大瓦房里。但已经无米下锅,先是一个星期食堂不烧饭,烧了几天稀饭,接着又是半个月食堂不烧饭,手拿饭票也打不犯也称不到米,仓库里不多的米,被村队干部私分了。       1959年9月开学,为保证学生身体健康,将所有上学的小学生、中学生户口转入所在学校,在各学校建食堂,国家努力下拨粮食,保证学生的生存。       最饥饿的大半年时期,不能下地干活的老人满田野挖野菜、剥油树皮、下水弄水草根,上浮山挖观音土。由于没有油水,很多吃下野菜、油树皮、水草根、观音土后大肠阻塞,大便拉不出来,只能请家人用手抠,饥饿已经相当严重,很多人患浮肿病,饥瘦病。农民没有了自留地,又不准农民任何人家升火做一点吃的,饥饿的农民呀,生在农村守着土地,却发生了饿死人的悲剧。   我们前芦家庄饿死两人,杨宏生因饥饿而死,贫雇农杨宏生力大无穷,饭量惊人,每天四两米(那时还是16两制)的稀饭根本吃不饱,因人太忠厚老实,常常饥饿难耐也不敢偷东西吃,于1959年夏天,杨宏生在后芦家庄西边二亩秧田里除草,回来走在路上,嘴张大大地发出“哦、哦”的低沉的声音,口中不停流出连串的无色液体,进村口走到苗根生家门口,弯着腰口吐清水走不路了,杨宏生被送到白鹿岗救护院,二天后死亡,死时大约40岁。       袁常根是湖北移民,解放前几年因买了约20多亩田,他生养六个儿子二个女儿,因勤劳又极尽节约存钱买田,到解放后被评为地主成分,他胆子小,又是地主成分,常常受干部的欺压,为顾及家里几个孩子,自己常常忍受饥饿,于1959年下半年因饥饿而死,死后放置在棺材前做祭祀用的一碗米饭及饭上一只鸡蛋,被其六儿子冬根抢着吃掉了。袁常根解放前是地主,解放后10年却因饥饿而亡,也是具有讽刺意味,死时大约46岁。       后芦家庄贺德源因饥饿而死,贫农贺德源生于1908年农历八月十六日,饿死于1959年农历十月十七日,死时52岁,他身高一米九以上,力大无比,饭量也奇大无比,一天只有四两米的粮票甚至到食堂还不到稀饭,一天四两米连贺德源最起码的生命维持的热量都不够,他的亲弟弟贺德培是大队长也没能照顾到他,贺德培家有八九个儿女也在挨饿,贺德源是唯一饿死有日期记录的逝者。       后芦家庄贫雇农方世忠饿死于1959年下半年,他的年龄在饿死人中最大,死时大约55岁,他三个儿子方忠仁、方忠义、方矮子都顾及不了父亲。   贫雇农刘世明(村里人都说不准叫刘世?什么)也饿死于1959年下半年,刘世明是在水库工地上饿昏迷过去了,将刘世明送去白鹿岗救护院抢救,当天夜里发高烧要喝水,找不到水,将床下一罐子小便喝了,但当天夜里他还是在饥饿中死了。刘世明老婆由张卜爱介绍嫁他老二,张卜爱他老二住白鹿岗,其二个儿子及女儿随母亲去了白鹿岗,死时大约30岁。       贺德源、方世忠、刘世明死后,苗根生父亲都参与抬棺材,可是不久,苗根生父亲也饿死了,死时大约34岁。       1960年春,贫雇农苗根生父亲饿死后,队长张卜爱去钱家边拆的楼板,钉了具简易棺材,张卜爱、雷大才、贺德财、方忠仁四人抬的棺材,张卜爱到仓库里申请了8斤米,家里仅养了一只鸡也杀了,苗根生母亲用几块砖头支起一口铁锅,将8斤米煮成白米饭,又把鸡烧了。四个抬棺材人硬是将8斤米饭吃得精光,苗根生5岁的弟弟在桌子下面捡鸡骨头吃,苗根生和7岁的妹妹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吃,可他们没有人给点饭给他们兄妹三人吃。苗根生父亲饿死后不久,母亲也远嫁金坛薛阜走了,兄妹三人与盲人大爹相依为命,苦呀!       苗根生于1950年生,小学文化,我偶遇他并与其聊天,他记忆清晰,口述有条有理,倒是他讲述那段历史一个多小时,我却不能完全记下。我整理了思路,思好聊天的方向,第二次去拜访他又是一个多小时,上面文字大多是他的口述。       我们老陈家也饿死一人,是住袁村我本家陈维贵的弟弟,与我同岁,陈维贵父亲派去方便水库挑土方,陈维贵母亲调去其他村子参加集体劳动,我本家哥哥陈维贵4岁,他弟弟2岁留守在家,白天交给一地主老太婆看管。1959年冬,食堂好几天打不到稀饭,陈维贵兄弟俩也没有亲人管,饿得头都抬不起来。陈维贵父亲好不容易弄了几把米夜晚赶回袁村来,用瓦罐熬好稀饭,三人各吃了一碗稀饭。陈维贵父亲连夜赶回方边水库工地,当天夜里与我同岁的兄弟,还是因饥饿死了。   我虽然也是吃大食堂的经历人,但当年我才1周岁到3岁周岁,我就是在饥饿死亡线上幸存的。但我对当年的饥饿没有任何记忆,长大后我姐姐告诉我,由于饥饿,我已经3岁还走路不稳,头在肩膀上东倒西歪,很多人都认为我活不了,要送我去某个儿童收容院。我父亲舍不得我,我父亲那时二十七、八岁,白天在水库工地挑土方爬上坡十几个小时,本来自己每天处于饥饿状态,可怜每天晚饭时省下大半碗稀饭,夜里偷跑出来,翻山越岭将大半碗稀饭送回前芦家庄,给我们姐弟仨分着吃,我得以存活下来。       上面文章讲的都是我们村在吃大食堂期间,发生的真实事件。       吃大食堂后期饿死了人,将那三年困难时间,归于三年自然灾害。六十多年过去了,经历者大多数已经去世,应该实事求是把原因讲清,什么原因造成的三年困难,厚道的劳动人民心里明镜般的清楚,下篇文章讲述三年自然灾害。

健康快乐 发表于 2023-12-29 23:25:18

陈维银先生原创《前芦家庄故事系列之十三:吃大食堂》。谢谢作者!

夕照晚晴 发表于 2023-12-30 03:54:23

袅袅炊烟万家起,突遇风云要改变。
吃饭齐奔大食堂,从此吃饭不要钱。
高兴几天出问题,每天四两怎充饥?
坏人当道无王法,渐渐有人归西天!

不留名 发表于 2023-12-30 08:37:04

一段过往值得回忆

希夷 发表于 2023-12-30 11:04:18

本帖最后由 希夷 于 2023-12-30 11:08 编辑

拆小灶,吃大灶难以维计后有些大队干部晚上瞭望何处有烟火的亮光,然后捉拿偷偷生火的人,或夜晚去抓偷谷物的人,或去别人家里砸了人家的缸坛等等,这些事在当时的农村是共性的存在。至于有的干部欺男霸女,也是个共性存在,而当时的干部,会计,炊事员,保管员则是几个不受饥饿之苦的职位,这也是共性存在的事实。这也是后期运动中有些干部被群众揪斗的原因之一。事实上当时的政府还是想了很多办法来缓解平民的饥荒的,如从外地调来胡萝卜或其他食物给人充饥,有的地方还设法改变吃法,将胡罗卜煮熟和些粗粮用稀释后的酱油炸着吃。至于饿死人这应该是个大概率的统称,这其中本身体弱多病,又营养不良致死者居多,还有少数的本己病体难以胜任劳作,见到自己的小孩们吃不饱,加上干部的粗暴对待致忧愤而死。那个三年和后来的十年是近四十多年一直被人诟病和指责的。

健康快乐 发表于 2023-12-30 17:06:06

希夷 发表于 2023-12-30 11:04
本帖最后由 希夷 于 2023-12-30 11:08 编辑

拆小灶,吃大灶难以维计后有些大队干部晚上瞭望何处有烟火的亮光,然后捉拿偷偷生火的人,或夜晚去抓偷谷物的人,或去别人家里砸了人家的缸坛等等,这些事在当时的农村是共性的存在。至于有的干部欺男霸女,也是个共性存在,而当时的干部,会计,炊事员,保管员则是几个不受饥饿之苦的职位,这也是共性存在的事实。这也是后期运动中有些干部被群众揪斗的原因之一。事实上当时的政府还是想了很多办法来缓解平民的饥荒的,如从外地调来胡萝卜或其他食物给人充饥,有的地方还设法改变吃法,将胡罗卜煮熟和些粗粮用稀释后的酱油炸着吃。至于饿死人这应该是个大概率的统称,这其中本身体弱多病,又营养不良致死者居多,还有少数的本己病体难以胜任劳作,见到自己的小孩们吃不饱,加上干部的粗暴对待致忧愤而死。那个三年和后来的十年是近四十多年一直被人诟病和指责的。

都说:三年自然灾害,其实背后是人祸所至。苦了当年百姓,尤其是农民。

健康快乐 发表于 2023-12-30 17:08:59

夕照晚晴 发表于 2023-12-30 03:54
袅袅炊烟万家起,突遇风云要改变。
吃饭齐奔大食堂,从此吃饭不要钱。
高兴几天出问题,每天四两怎充饥?
坏人当道无王法,渐渐有人归西天!

大锅饭,扎实香;
只可惜,吃不饱;
缺油水,人浮肿;
饿死人,真太冤。

mei12345 发表于 2023-12-31 09:19:22

最苦的是老百姓,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底层人民生活艰苦

健康快乐 发表于 2024-1-3 18:35:52

另外系列故事中所说的村名前芦家庄,实为卢家庄,县志有载。卢家庄得名起因是该村有卢姓一族故名:卢(盧)家庄。不知何年马月、什么人将该村名“卢”加了“艹”字头,现在就以讹传讹造成既成事实了,还分什么前“芦”家庄、后“芦”家庄。连户籍身份证上的村名都是以讹传讹变成“芦”家庄村了。故作者陈维银先生也只能按现在传错的村名“前芦家庄”来将错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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